寫詞寫得好也沒用，現在李璟需要的是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大將軍，而不是一個只會寫詩作詞的文人。

馮延巳也不是沒有打過仗，他曾與後部侍郎陳覺起兵三萬攻打福州。當時福州只有八千人駐守，結果是死了一萬多人福州還沒有打下來，他們被迫退兵。最後是李璟親自出馬才攻下福州。

那時候的馮延巳已經是宰相了，李璟氣得殺掉把他和陳覺兩人斬首示眾。但馮延巳倒是聰明，引咎辭職讓出宰相之位，給李弘冀當老師。李璟也因此放他們一條生路。

過了幾年之後馮延巳又混到了宰相之位直到現在。論本事不是沒有，但他的本事沒什麽大的用處，但人際關系倒是不錯，而且處理內務確實一把好手。李璟雖然鄙視馮延巳，但很多時候需要用上他。

李璟這些年南征北戰，很多時候不在朝裏處理政務，全靠馮延巳幫忙才能讓他放心大膽的出去打仗。雖然馮延巳不是很受器重，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，李璟平時也喜歡與他打交道，因為李璟自身也是一個文學愛好者。

進屋之後，李璟可說是滿面愁容。他真的沒有想到原本穩贏的一戰竟然輸了，而且輸得這麽隨便，對方完全就是碾壓南唐最強大的水軍，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。

李璟知道這都怪自己，自己太自以為是，以為可以輕松消滅大周二十萬將士，結果這一切都是大周演的戲。

只要能冷靜的想一想，其實很容易看出端倪。就算柴榮重病，如果他們想退兵的話，怎麽可能退不出去？結果一直在壽州之外拖延時間，很明顯就是他們不想退，故意給機會偷襲。

“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，既然是逍遙子前輩來了也沒辦法……弘冀，你說無涯子道長給出了方案，現在說一說吧。”

李弘冀道：“回父皇……兒臣不敢說。”

“不敢說？你還有什麽不敢的？”李璟眉頭一皺道：“該不會是要讓我盡獻江北十四州吧。”

“父皇如何知曉？”

“果然……李弘冀你果然是無涯子教出來的，你們想出的辦法都一樣。”李璟怒道：“怎麽可能盡獻江北十四州？這幾乎是南唐的半壁江山。你們的腦子裏都想些什麽？”

李弘冀道：“父皇，繼續這樣拖延下去結果也是如此。兒臣是想趁現在還有一些資本，盡可能與大周談條件。如果什麽條件都沒有反而丟掉江北十四州的話豈不是更虧嗎？大周軍隊勢如破竹，我軍根本無法抵擋，唯有占著長江天險與其對峙。反正都是這個結果，還不如我們自己把江北十四州給柴榮，將有價值的東西全部撤回江南地區，保存實力以圖再起。”

李弘冀說的與無涯子差不多，這也是他千思萬想之後得到的辦法。不過這個辦法確實太丟人，打贏一戰之後就自動獻出半壁江山，換作是誰也不會願意。

“胡說八道，你在胡說八道。”李璟指著李弘冀，真想好好的罵他一頓，但整件事情都是他和李從嘉的錯，唯一對此事質疑的人就是李弘冀，李璟也不知道該怎麽罵他。

李璟其實也有些明白，繼續這樣下去丟掉江北十四州是早晚的事。李弘冀說的並沒有錯，只是讓人無法接受。

馮延巳道：“太子殿下此理不通啊。”

“有何不通？”

“太子殿下說江北十四州早晚會被大周吞並，所以要盡獻江北十四州。照太子殿下這麽說，世上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，我們早晚都會死，是不是應該現在給自己兩刀？或許早一點死還能與閻王談一些條件也說不一定。”

馮延巳一句話就把李弘冀給懟回去了，確實所有人最後的結局都是死，不管是怎麽死這是無法逃避的事情。

照李弘冀這麽說，既然早晚是死所有人都應該現在死，然後再去找閻王談條件……這怎麽可能？

李璟原本無法反駁李弘冀的話，所以才會發這麽大的脾氣。因為李璟認為李弘冀是對的，李弘冀的話沒有任何漏洞。終於有人找出了漏洞，李璟對此也非常興奮。

“就是說啊，早知道結果我們就可以提前做出決定嗎？”李璟道：“所以說，無涯子的話也不能全信。江北十四州可是半壁江山，怎麽可能拱手送給他人？”

“父皇，其實兒臣與你想的一樣。不過無涯子的話也確實可信，因為這個辦法有可行性。”李從嘉道：“無涯子道長的辦法與皇兄一模一樣，不過逍遙子前輩的辦法更高一籌。把江北所有可用的資源轉移到江南之後，盡獻江北十四州，我們可以與柴榮談條件。談完條件之後，我軍並無什麽太大的損失，然後全力攻打吳越，吳越國土並不小，只是稍顯貧窮。我們奪取吳越江山之後……”

“別說了，逍遙子也是一個神棍而已，武功高強有個屁用，天下大勢他懂他屁。”李璟道：“還攻打吳越？那不得出動水軍啊？如果盡獻江北十四州，水軍受此沖擊之後，再分兵攻打吳越。如果柴榮趁勢而起，我們連長江防線都守不住，到時候怎麽辦？柴榮能直接帶兵打入金陵。”

“父皇，我們不是要談條件嗎？”

“談個屁，難道要讓柴榮不攻打我們嗎？就算談成了，你能確定柴榮會履行承諾？”李璟現在只要聽到把江北十四州送給柴榮的提議就來氣，雖說現在吃了一場敗仗，但也只是損失了十萬水軍。如此輕易就把整個江北全部送給柴榮……那可是先皇戎馬一生積累下來的國土，甚至還包括江西楚國，那也是自己打了一輩子才奪取的土地，憑什麽就因為一次小小的失誤讓兩代人的努力付諸東流？

“父皇，兒臣也認為這個辦法有些過激，但無涯子和逍遙子所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。”李從嘉道：“兒臣與逍遙子打交道很長時間了，此人若是願意出手的話，他隨便選定一個人便能讓他登基稱帝，統一天下。這件事情對於逍遙子來說並非難事。他口中說出的事情必定會成為現實。雖然兒臣也不喜歡他，但卻非常佩服他的能力。”

“哦～這個人很厲害，但如果他已經選定了一個，故意來坑我們怎麽辦？你能不能保證他說出這個辦法就一定是為了我們好？”

李璟這樣一反問，李從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其實他非常清楚，這個辦法就算說出來李璟也不會同意，因為這是半壁江山，憑什麽拱手讓人。更何況就算是談條件，柴榮也未必會接受這些條件，如果柴榮執意要打的話，誰也沒有辦法。

李弘冀道：“父皇這樣說也有自己的立場，兒臣不敢妄言。即便如此，我們也可以把江北所有的資源和大部分的人力轉移回江南，這樣可以盡全力保存實力。”

“這還像句人話……馮延巳，你在這方面比較有用。你與從嘉二人立刻開始著手此事，把江北所有能生產的資源和人力都轉移到江南。盡可能多的轉移人口，要年輕力壯的身體好的那種人。”

“遵命～！”

“皇甫將軍，加派人手駐守城池。”

皇甫繼勳道：“陛下，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。剛才臣一直不敢說話，既然陛下問到了，臣還是先說。咱們還是趕緊回金陵吧，逃離江北之地，在金陵部署一切。以臣之見，或許是今天，或許是明天，周軍必定會將整個壽州圍得水洩不通，如果此時再不走的話，只怕很難再走了。”

皇甫繼勳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，確實這時候不走，恐怕就走不掉了。皇甫繼勳是最在乎自己這條命的人，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如何解決問題，而是應該早一點逃走。

周軍接下來的動作肯定是圍城，因為他們攻不下壽州，所以只有圍死壽州。如今壽州之內糧草還算充足，但只要沒有多餘的補給送來，這些糧食能撐多久？

人的嘴是非常可怕的，不管有多少糧食都能吃得幹幹凈凈，而且人嘴是不知道滿足的，每天都要吃好幾頓，只要有一頓吃不上就會暴亂。壽州可以堅持多久？誰也說不清楚。

“皇甫將軍言之有理，此時我們應該盡快撤離才是。劉大人，如今壽州共有多少軍民？”

“民眾十二萬餘人，士兵五萬餘人。”

“這樣吧，我們立刻啟程回金陵，包括兩萬士兵與十萬百姓。在城裏剩下三萬士兵與兩萬百姓，這樣能夠盡可能節省糧食，讓壽州堅持更長的時間，也好讓我們想到解決辦法以圖反攻。”李璟道：“劉大人，你也跟我們一起走吧。再派一名守將駐守壽州，劉大人勞苦功高沒有必要受這一份罪。叫一個年輕人來，即便壽州堅持不住，他也有機會逃走的那種。”

劉仁贍道：“多謝陛下美意，臣還是留在壽州以免守將犯錯。壽州乃是南唐門戶，縱然此時稍落下風，但如果臣也離開的話，只怕壽州士兵不服。臣能堅持多久，便能拖延柴榮多久，給陛下更多的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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